跟泠木解释这种问题，甚至可以比喻成对牛弹琴。从泠木的世界观来看，我只能把她当作是呱呱落地的婴儿般对待。

“网络，就是一个将人与人之间拉近的平台。有了它，就相当于脑袋里多了一个藏书阁。”

“【道具】？”超出泠木思维范围的东西，似乎全被她理解成魔法一类的东西了。观察她脸上呆萌的变化，我心中感叹道：真不愧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。

“总之，不是‘宿慧’之类的东西……”交代到这种地步，要是还无法理解，我也无力回天了。

只听泠木小声地嗫嚅道：“不二大人，不是‘圣人’吗？”

“绝对不是你认为的那一种人。”

瞧着泠木的情绪逐渐低落，我试图入侵起她的思维。

“道就那么重要吗？”

——就让我摧毁你的世界观，面对现实吧！我如此想到。

“没有道，就没有守护家园的力量。”顺着泠木的视线看去，是广阔的田野。

“正如墨脉没有道赐予的力量，或许这里就会成为一片焦土。”我从泠木的视线中读出了这股念头。

“但是这里终究会灭亡。”道出决定性的话，因为记忆中相似的一脉已然在历史中被掩埋。

“嗯！？”泠木惊疑不定。

“墨脉的道路是走不通的。”盖棺定论的话要是被墨脉的人听到，我的名字一定会登上他们的通缉榜。

坐在诸多“公牛”环绕的田埂上，泠木开始期待起我接下来的说明。

“咳咳。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，墨脉都离不开‘兼爱’的核心……所以他们注定无法得道。”

“得道者，必使天下太平。”这时，泠木抛出了我想要的答案。

“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，光是这一点就让墨脉的道路和这个时代绝缘了。他们啊，无法使天下太平。”

“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。”泠木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这几个字，这些字分开来念她都认识，只是一连起来就令她听迷糊了。

“简单地说，如今天下的生活水平还远远无法实现墨脉想要创造的世界。”

用手摆出高低不同的姿势，我特意将当今的“天下”和墨脉想要达到的“世界”做出了区分，形容墨脉期待的世界过高，而现实的情况很低。

“墨脉‘兼爱’，即侠士、游士之爱，这个‘爱’讲求平等地去爱所有人，无论是家人还是路人都要抱有相同的爱——”

“但这是现在无法做到的，流民、野人到处都是，流寇更是横行霸道。人民若是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，哪还有别的心思用等同的爱去对待亲人和路人？”

“墨脉想要创造的世界门槛设定得太高，近乎想要回到帝道——‘天下为公’的时代，这无疑是做不到的。”

人口问题、粮食问题，仅是这两者所带来的麻烦就不是“兼爱”足以解决的。这一点就连我这样的学生都能明白，泠木作为深谙世道的自然毫不费力地理解了。

“这就是墨脉被流放的原因吗？”泠木显然比我想得更远，“既无法安定天下，又满足不了贵族统治的需求。”

“墨脉的道路还真是一厢情愿呢！”泠木的眼神仿佛会说话一样……话说你们礼脉也没好到哪里去吧！

“就这一方土地的管理而言，墨脉的道路已经是走到极限了。”被峭壁包围的山谷中，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能有多大，能养育多少人呢？一百、两百……不管多少，都养活不了以天下为边界的百姓，这就是时代的悲哀，连现实中都还无法降临的时代，要如何在中实现。在的背景下以这种方式所能滋养的土地，也就只能圈出那么大的范围了……

忽然间，我恍惚了片刻。脑袋里回忆起了墨子所刻的雕像——那座一直守护这里的雕像，是不是意味着那位圣人也明白，山谷囊括的土地就是他这一脉所能发展的极限……

如果真是这样，或许，这才是圣人的恐怖之处。

“能沟通‘道’从而得到世界的馈赠——‘气’。意味着，墨脉不是绝路，只是时代不允许吗？”听了我一席话的泠木，思维像是又误入了一个奇怪的区域。

话说，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多余的事，似乎……适得其反！？

.

“要走了吗？”

此时，墨尘的手上多出了一份木质的卷宗，只见他若有所思地道：“阁下这是要前往中原吗？”

“唯有去世界的中心播散道的种子，像我们这种旁道才能有发展的可能。”我假惺惺地道，脸上的严肃让身旁的泠木看得想笑。

“笨蛋，给我认真点儿！”泠木憋得俏脸通红，但碍于场合，我没有办法修理她。

“听君一席话，胜读十年书。阁下的高论，在下本想与汝畅谈一番。可惜，在下还有事情要处理，就不能和阁下同行了。”墨尘欲言又止，最后对我们拱手作揖。

“有缘再见。”从这里买了两匹骏马，我强掩住了心中肉疼的思绪，一骑绝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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