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舱中，有一张小方桌。

方桌上，点着一盏油灯。

油灯的火苗，忽明忽暗，照着方桌对面，手持书卷的人。

“先生……”章崇默默地看着季云轩，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。

这个人，是当年在洛阳收留他的季云轩。

那时候，在洛阳的造纸工坊里，没到快要收工的时候，季云轩都会在工坊的角落里看书。

好几次，季云轩都会带着丰锦一起看书，朗读书中的段落。

后来，在离开洛阳的时候，季云轩送了他几本书，他一直带在身上。

这个人，也是在一个月内，连续打败他两次的季云轩。

在这一个月内，章崇一直处在一种很奇特的内心状态里。

一方面，他很敬重季云轩，当他知道季云轩已经回到他这个时代之后，心里是带着一种激动和兴奋的。

另一方面，他又想击败季云轩。这是出于一种人的本能，不服输，要争斗，要战胜对方的本能。

“丰锦……啊不，现在要叫丞相了……”季云轩笑着说，“章崇……这个名字改得不错啊！”

章崇点点头，坐了下来。

“丰锦，太斯文了，不像是力拔山河的战神，却像是个书生……”季云轩说，“章崇，一听，便是日后可以载入史册的将军豪杰啊！”

“在这乱世……力量比书本，更有用！”章崇淡淡地说道，“我只是想，更有力量一些……”

“樊城和建业的两场大战之后，天下的力量也多少均衡了一些……”季云轩说，“刘备军已经夺得了零陵、武陵、长沙、桂阳四郡，不日便要入川，天下三分之势，马上就要形成了。”

章崇点点头道：“樊城之战之后，五年内，我没有击败刘备的能力……建业之战之后，我也那孙权没有办法了，这就是先生想看到的嘛？”

季云轩沉默不语。

“当年，在洛阳的时候，先生就一直说，天下大势，合久必分，分久必合……早日一统天下，不是能够让百姓少受一点苦嘛？”章崇问道。

“这么说吧……”季云轩说，“人的身体，被刀剑砍了一道口子。你要怎么处理？”

章崇被这突入而来的问题给问住了，他想了想说：“要先清理创口，在耐心缝合，再慢慢调理……”yu.et

“你看，这些你都知道！”季云轩说，“这天下，就像这创口。如果你要马上将他着急缝合，会怎么样？不用多久，这伤口就会溃烂掉！”

章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问道：“天下大乱已经将近三十年了，这创口还未清理好嘛？”

季云轩摇摇头说：“这创伤，是积蓄了百年、千年的，三十年，哪里够呢？”

章崇一下子，感觉有些听不懂季云轩在说什么了。

“为何……这创伤是积蓄了百年，千年的呢？”章崇不解地问道。

“这不是一道简单的剑伤……”季云轩说，“在剑伤之前，这天下的肌理就已经坏掉了。甚至可以说，这不是剑伤，而是手术刀，是一定要从外面开一刀，让这烂掉的肌理显露出来，然后，再经过几代人，甚至几十代人的清理，缝合，再经过数代人的调理，这伤口才会慢慢愈合……”

“但是……”季云轩笑笑说，“就算是这样，那肌理，时间长了，还是会发病，还会需要这样的手术……这……便是历史！”

章崇听完，若有所思。

“先生，那我应该怎么办？”章崇问道，“在这创伤的天下，我该如何？”

“你只需按照你的本心去做即可！”季云轩说，“只是，现在你所做的一切，是你的本心吗？”

章崇被季云轩这句话，问到了。

他低下头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突然，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。

“走水了，走水了！”有人大叫道。

章崇起身，撩开船舱的帘子，就看见不远处的院落着了火。

“这是……”

章崇一眼就认出来了，那是他刚刚离开的，苏念紫所住的临时寝宫的方向。

“你杀死的那个侍女……”季云轩缓缓地说道，“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刘备的细作，对吧……”

章崇猛然转身，他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季云轩。

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，他怎么会知道？

“你可能不知道，那侍女的亲哥哥，就在你的卫队里当差……”季云轩说，“你刚才，让你的卫队，去处理那侍女的尸体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？”

章崇心中大惊，问道：“这些……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……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季云轩说，“史书知道，书里写的……”

“书里？”

“你的卫队进去之后，那侍女的哥哥发现了他妹妹的尸体，勃然大怒，跟太后起了争执。刚好，你的那些卫兵，对太后早就不满，争执之间，有人拔刀杀了太后。为了掩盖这一切，便一把火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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