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不及情，下不及情啊！说的一点儿错处都没有！仁！孝！悌！在生存面前，在被逼着卖儿卖女，换孩子吃的绝境之下，这些东西，还有谁有心思在乎？”小公主转过头，目光落在孙小姐身上，含着微笑道，“你说的没错，只有衣食无忧的人呢，才能有闲情想那些有的没的，才会就纠结于情利两全、如何取舍，没有选择的人，不存在这种烦恼。

孙小姐在小公主这含着微笑的目光下，轻颤了下，眼眸微垂，不敢再与小公主对视。

“下不及情，圣人忘情。”小公主丝毫不在于大殿之中的死寂，依旧缓缓踱步，看着殿中的学子贵女，道，“整个庆国，可以称作圣人的，有几位呢？”

不会有人敢回答的。

小公主也没等人来主动回答，他直接点名了，道：“郭宝坤。”

在自己的座位像鹌鹑一样装死，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郭宝坤，被这声点名吓得一个哆嗦，有些慌张地抬头，道：“啊？”

片刻之后才反应，急忙站起来，对小公主道：“这个……这个……咱们大庆可称圣人的……这个……”

大庆武功赫赫，但继承了北魏文脉的北齐才称得上文治了得。

自古以来，能称为圣人的都是阐述了修身治世道理的文人。

可大庆……没这种文人。

所以小公主这位个问题，非常非常难回答。

最后，磕巴了很长时间，郭宝坤才想出一个勉强能应付过去的回答，道：“我……不才觉得，我大庆堪称圣人的，便是圣上！”

称庆帝为圣人，庆国的臣民，尤其是小公主殿下，估计没法出言反对。

郭宝坤是这么设想的。

只见小公主看着郭宝坤，许久，忽地展颜一笑，道：“你说的对。”

郭宝坤松了一口气，甚至想抬手擦擦额头的冷汗，万幸反应过来后忍住了。

“说的对啊！整个庆国堪称圣人的，就只有我爹爹了！为什么？难道就只因为我爹他是皇帝吗？”小公主道。

这话哪有认敢答！简直了不要命了！

小公主显然也知道这一点，所以她直接道：“圣人忘情，孙小姐你不算说错，这世上能够将子女完全当做工具来使用的贵戚之家，不说没有，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，孩子生下来，辛辛苦苦养到大，若能情利两全，何乐不为？但只有一种人家，不可如此。”

此时殿内有些聪明的学子贵女，已经猜出来小公主接下来要说什么，不少已经在心里骂娘了——本来他们争先恐后来参加这次诗会，是以为可以和这位最受庆帝宠爱、未来可能接手内库的安乐公主搭上关系，可眼下好处没讨到，祸事倒要沾染上了。

“一个合格的君主必须忘情——首先他不能是个孝子，因为如果是个真孝子，对母亲百依百顺，那必然挡不住外戚干政；其次，他不能是个好丈夫，特别钟情于那个女子，于君主而言，在不少史官文人眼中，可是亡国的大祸，毕竟女人虽然不能当官，不能从军，不能干政，但却能越级直接搞个亡国什么的；最次，他一定不能是个好父亲，一个对所有孩子都仁慈的皇帝……啧啧，毕竟皇位只有一个，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，君主唯一应该考虑的是，这个继承人未来能不能做个圣明君主，而不是他是不是一个好孩子；君王处至尊之位，称孤道寡，所以不能有朋友有友情……”

小公主最后下了一个结论，道：“一个最优秀的君主，必须没有生而为人的一切情感，我常们骂坏人做畜生，毫无一个人性，但在我看来，大多数的坏人还真未见的是完全的畜生，父母兄弟姐妹子女朋友，总归还会有一样在乎，有些情谊在的，而君主，一样都不能有，彻彻底底的忘情绝爱，不然就不配称之为明君呢。”

殿中此时已经不仅是死寂，一众人，尤其是那些太学学子们，此时冷汗透背，两股战战，不说心胆俱裂，却已经有不少人脸色铁青，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了一般。

这看得小公主如看了一出绝妙的滑稽戏一样，咯咯直乐。

小公主生得极好，今日又是盛装，明媚皓齿，此时笑得万分畅快，笑得似乎都喘不过气来一般花枝乱颤，美得不可方物。

最后，小公主一边笑一边跌跌撞撞地走回主位，拿起桌面的酒杯，一声响彻大殿的质问以内力送出，道：“吓到了你们了吗！？”

因为是用内力送出的，这一句话在殿中不断回荡：“吓吓吓……到到到……你你你…们们们……了了了……吗吗吗……”

当然，依旧是无人敢有半分回应。

小公主笑得更加灿烂迷人了，他端着酒杯，对着所有人道：“吓破了胆的诸位，咱们喝酒吧，肉可以不吃，酒确实还得喝的。”

这话撂下，哪有人敢不举杯。

所以所有人，包括哪些贵女在内，都举起了酒杯，在小公主的带下，一起干了。

这杯酒喝完，小公主的笑意消散了，一股浅浅的疲惫浮现在脸庞上，道：“我累了，散了吧。”

众人你看看我，我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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